九一八事变94周年,又有果粉炒作张学良晚年接受日本NHK采访时说的“不抵抗命令是我下的”,为蒋介石开脱责任。 张学良就连“不抵抗主义”也认领了,还大谈当年自己对“不抵抗主义”的解释: 我的主意就是以不抵抗而抵抗。我不抵抗你,就表示我抵抗你。因为历史上日本人是愿意我们抵抗的,你抵抗就是打仗了,你挑起事情了。我不抵抗,我不跟你两个起冲突,所以当成说我不抵抗主义了。有人爱护我,就说这是政府的命令…… 南方系媒体当年围绕这个访谈也做了不少文章,例如,《三联生活周刊》曾经刊登了一篇《“九一八”当夜不抵抗政策的责任争议》的文章,说什么“直到今天,始终无法找到任何一份蒋在‘九一八’事变当时命令张不抵抗的电报或手谕。” 打脸的是,2016年蔡英文上台后,民进党急于肃清蒋家王朝的影响、给国民党来个釜底抽薪,直接解密了当年的档案资料,坐实了蒋介石下令不抵抗的事实。 早在1928年5月,日军占领济南,烧杀掳掠。5月5日,蒋介石决定以不抵抗主义应对,从济南撤军。临行前,蒋介石给日军师团长福田彦助信函一封以求和: 面对日军暴行,上海实业家虞洽卿致电蒋介石,询问国府应对方式,蒋介石即复电,阐明军事采不抵抗主义,对日抗争就商战,“兵战未能,商战斯亟,发扬民气,提倡国货,与彼以惩创”: 同一天,蒋介石给冯玉祥下达手令:“顷与谭吴诸公商决,正如兄意,对日取不抵抗主义……” 九一八事变发生的两个多月前,蒋介石就曾致电张学良,“谓现非对日作战之时”: 《中华民国史事日志》1931年7月12日记录 事变发生前夕,张学良感受事态日趋严重,于8月24日致电陈群并转蒋介石,再次询问蒋介石的命令,并提出了自己的意见:“似此情形,恐非退避所能了事”。也就是说张学良自己认为,以当时的情形,恐怕不是退避、不抵抗就能了事的。 然而,蒋介石仍未调整应对策略。 9月8日,张学良给蒋介石发出急电,表示已按蒋的指示,“特饬文武地方官竭力避免”,但同时报告日军有大规模入侵动向,自己“万分焦急”,希望蒋介石给出新的指示:“良不能亲自回辽,万分焦急。……内忧外患,应付殊难,仅密奉闻,敬乞指示。” 9月12日,蒋介石在石家庄会晤张学良,明确说: “最近获得可靠情报,日军在东北马上要动手,我们的力量不足,不能打。我考虑到只有提请国际联盟主持正义,和平解决。我这次和你会面,最主要的是要你严令东北全军,凡遇到日军进攻,一律不准抵抗,如果我们回击了,事情就不好办了,明明是日军先开衅的,他们可以硬说是我们先打他的,他们的嘴大,我们的嘴小,到那时就分辩不清了。” 9月14日,在官修《事略稿本》中,记载了蒋介石在得知日本进一步举动后方应,蒋介石考虑良久,仍然只是:“日人之鬼魊诈险,吾当严密注意之也”。 “九一八事变”三天后,蒋介石致电山东驻军师长刘珍年,明确要求“不抵抗”:“日军侵鲁,已提出国际联盟。此时我国应上下一致,严守纪律,确定步骤,勿为日人借口。故先劝告民中(众)守秩序,遵公法,勿作轨外行动,以待国际之公理与国内之团结。” 可见,张学良想认领“不抵抗主义”,无论在提出时间还是在职务级别(张管不到济南),与蒋介石相比都是远不够格的。他访谈里说的话,只能有一个解释:老糊涂了!而他对“不抵抗主义”的解释,不正是上面提到的9月12日,蒋介石对他的“耳提面命”吗?“我不抵抗你,就表示我抵抗你”,然后等待国联主持公道,这不就是蒋介石的核心主张吗? 1933年3月,日军侵占热河,蒋介石为推卸责任,平抑民愤,迫令张“引咎辞职”,让“不抵抗将军”出来背锅。《申报》在5月17日刊登了一段国军排长的话:“不抵抗将军下台,上峰易人,我士兵莫不额手相庆……” 鲁迅先生对蒋介石推卸责任、愚弄国人的做法极为愤懑,便在次日写了一篇《“有名无实”的反驳》: 他以为不抵抗将军下台,“不抵抗”就一定跟着下台了。这是不懂逻辑:将军是一个人,而不抵抗是一种主义 西安事变后,张学良不听杨虎城和中共的苦苦规劝而送蒋回宁,铸成大错。 在遭受软禁期间,张学良开始读鲁迅先生的文章。并在鲁迅先生文章的启迪下,看清了蒋介石的真面目。 1941年10月27日,张学良在日记中写道: “读何凝(瞿秋白)编的《鲁迅杂感选集》,感觉有些生气,同时感觉着鲁迅死得太可惜了!可是他的文字,活气生生的,活跃于纸上,字字句句,侵入你的骨髓,震荡你的神经;我从来不惧怕什么的,可是在鲁迅文字之前,我有点发抖了,一方面是惭愧,一方面是热血沸升,好像鲁迅枯脸,显于我的面前。” 1942年7月28日,张学良还托人买到一部旧的《鲁迅全集》。在张学良看来,鲁迅的文字刺痛了他。8月27日,张学良在读书笔记中写道: “鲁迅先生的文章刺了我的伤痕,刺了我的隐疾——我是烦恶他这些文章。可是我接受了他以后,感觉上有些不同了,好像我吸收了‘维他命’一样。” 人生最难的是认识自己。张学良就是在阅读鲁迅作品后才开始觉悟、有所反省的。后来,张学良说了一段颇为清醒的话: 我一生最大的弱点就是轻信。毁也就毁在“轻信”二字上。要是在西安我不轻信蒋介石的诺言,或者多听一句虎城和周先生的话,今日情形又何至于此!再往前说,九一八事变我也轻信了老蒋,刀枪入库,不加抵抗,结果成为万人唾骂的“不抵抗将军”。1933年3月,老蒋敌不过国人对他失去国土的追究,诱使我独自承担责任,结果我又轻信了他,下野出国。他算是抓住我这个弱点了,结果一个跟头接着一个跟头。 张学良在蒋介石面前的确是“诚实、忠厚”的,而鲁迅早就认为忠厚是无用的别名。鲁迅先生在弥留之际,留下了遗嘱,其第六条为“别人应许给你的事物,不可当真”。 张学良在毁誉攸关的国家大事上一而再、再而三地听信蒋介石的许诺,把蒋氏的谎言当成圣旨,将鳄鱼的眼泪当成珍珠,结果将自己弄得“一个跟头接着一个跟头”。 鲁迅先生很早便识破了蒋介石假抗战、真投降的“不抵抗主义”画皮了。 “四·一二”反革命政变后,蒋介石为实行反共反人民的独裁统治,在1927年4月30日发表的《告全国民众书》中鼓吹:“我国民党是负责的政党,所以我们不许共产党混杂在里面,……我们‘以党治国’的主张,自有苦心精义。” 鲁迅先生驳斥道: 有公民某丙著论,谓当“以党治国”,即被批评家们痛驳,谓“久已如此,而还要多说,实属不明大势,昏愦胡涂”。——《而已集·拟豫言》 一九二七年蒋介石发动“四·一二”反革命政变以后,国民党当局不断编印出售蒋介石、汪精卫、吴稚晖、戴季陶等人的演讲集。 鲁迅先生嘲讽说: “又是演讲录,又是演讲录。但可惜都没有讲明他何以和先前大两样了;也没有讲明他演讲时,自己是否真相信自己的话。”——《而已集·小杂感》 这篇文章后面,鲁迅在致台静农的信中说:“现在是大卖戴季陶讲演录了,(蒋介石的也行了一时)。” 九一八事变后,蒋介石9月22日在南京市国民党党员大会上演讲时就说:“此刻必须上下一致,先以公理对强权,以和平对野蛮,忍痛含愤,暂取逆来顺受态度,以待国联公理之判断。” 鲁迅先生嘲讽道: 但我们的斗士,只有对于外敌却是两样的:近的,是“不抵抗”,远的,是“负弩前驱”云。“不抵抗”在字面上已经说得明明白白。“负弩前驱”呢,弩机的制度早已失传了,必须待考古学家研究出来,制造起来,然后能够负,然后能够前驱。……但自然,倘要这样,则对于外敌,就一定非“爱和平”不可。——《伪自由书·一九三三年观斗》 1931年9月29日,蒋介石在接见各地来南京请愿学生代表时说:“国民政府决非军阀时代之卖国政府,……决不签订任何辱国丧权条约。” 对于蒋介石为掩饰其卖国面目的欺人之谈,鲁迅先生揭露道: 最近又在报上发见这么一段消息,大致是说:“盛氏家产早已奉命归还,如苏州之留园,江阴无锡之典当等,正在办理发还手续。”……为什么又发还了呢?第一,不应当疑心现在有卖国贼,因为并无真凭实据——现在的人早就誓不签订辱国条约,他们不比盛宣怀和袁世凯。第二,现在正在募航空捐,足见政府财政并不宽裕。——《伪自由书·从盛宣怀说到有理的压迫》 1933年5月31日,黄郛遵照蒋介石的指示,派熊斌同日本关东军代表冈村宁次签订了卖国的《塘沽协定》。根据这项协定,国民党政府实际上承认日本侵占长城及山海关以北的地区为合法,并把长城以南的察北、冀东的二十余县划为不设防地区,以利于日本帝国主义进一步侵吞中国。就在此前十四天,鲁迅即明确指出,“就要明白了:谁是卖国者”! 这几天的报章告诉我们:新任政务整理委员会委员长黄郛的专车一到天津,即有十七岁的青年刘庚生掷一炸弹,犯人当场捕获,据供系受日人指使,遂于次日绑赴新站外枭首示众云。……但我要保留的,是“据供系受日人指使”这一节,因为这就是所谓卖国。二十年来,国难不息,而被大众公认为卖国者,一向全是三十以上的人,虽然他们后来依然逍遥自在。……我希望我们将加给他的罪名暂时保留,再来看一看事实,这事实不必待至三年,也不必待至五十年,在那挂着的头颅还未烂掉之前,就要明白了:谁是卖国者。——《伪自由书·保留》 张学良这个纨绔子弟如果能早点读鲁迅先生,恐怕也不会上蒋介石的当了;不过,纨绔子弟没有经过劳动人民的彻底改造,终究还是纨绔子弟,到了晚年又被死了的蒋介石摆了一道,糊里糊涂地继续替他背锅。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