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周东旭:转型期农民自杀分析

2014-11-9 13:02| 发布者: 星火| 查看: 1975| 评论: 0

摘要: 周东旭:转型期农民自杀分析 2014-11-05 20:25:37作者:周东旭来源:中国乡村发现点击:430评论:0大 中 小 分享到: 0 自杀是残酷的,尤其当自杀与社会大转型密切联系在一起的时候,自杀就超出了个人范畴,不 ...
  • 周东旭:转型期农民自杀分析
  • 2014-11-05 20:25:37  作者:周东旭  来源:中国乡村发现  点击:430  评论:0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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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 自杀是残酷的,尤其当自杀与社会大转型密切联系在一起的时候,自杀就超出了个人范畴,不是转型造成了自杀,而是自杀与转型不可分。武汉大学社会学系刘燕舞博士的新著《农民自杀研究》,希望在一定程度厘清转型中国背景下的农民自杀现状。

       

        他的研究建立在实地调查数据的基础上,调查分别选取湖北大冶市三个村庄、北方地区河北秦皇岛两个村庄、河南信阳两个村庄,以及湖北某城市下属的13个村庄。刘燕舞汇总了各个村1980200930年间所有的自杀案例,以此为统计样本。

       

        根据血缘联结和规则维控的不同力度,这三组调查对象分别对应团结型社会、分裂型社会和分散型社会三种社会形态。团结型社会近似于人们所说的宗族型社会或准宗族型社会,更强调血缘关系,族内规则制约强,而分散型社会更类似于现代的市场经济社会,分裂型社会介于二者之间。

       

        从经济发展看,团结型社会相对贫困,分散型社会最为富裕,分裂型社会介于二者之间。所以,三者亦可理解为经济发展水平不同的三种农村代表。

       

        团结型社会:青年人报复自杀占多数

        湖北大冶市的三个村庄总人数共6613人,祖先崇拜的氛围浓郁,家族观念浓烈,对危害村庄秩序的行为有一系列舆论规则且规制有效。从1980200930年间,刘燕舞总共搜集到90件自杀案例。

       

        从自杀的年龄类别来看,最严重的自杀群体是青年女性;老年人自杀虽然占有一定比例,但比起青年女性的自杀而言,不算特别严重;中年人的自杀较之老年人自杀死亡所占比例要低。

       

        如下表所示,90件自杀案例中,青年有56件,占整个自杀死亡人数的62.22%,老年有25件,中年最少。从性别看,女性占69件,占76.67%,男性只有21件。

       

       

        在各种社会关系中,如婆媳关系、公媳关系、夫妻关系、情侣关系、母子关系、父子关系、母女关系、父女关系以及邻里关系和其他关系等,自杀责任关联最多的便是夫妻关系。

       

        从比例上看,夫妻关系引起的自杀占38.89%,婚姻内部问题与自杀的关系较为紧密。其次是婆媳、公媳关系,有18例,占到整个自杀死亡人数的20%。父子、父女、母子和母女等直系血缘关联引起的自杀死亡有18例,同样占到了整个自杀死亡人数的20%

       

        从自杀类型看,报复型自杀所占比例最高,超过一半以上,其次是占比大体相当的利己型自杀与绝望型自杀,各占约两成。

       

       

        从年代来看,如下表所示,1990年到1999年最为严重,每10万人中,就有近70人自杀。2000年之后,自杀率开始大幅度下降。

       

        对于上世纪80年代和90年代的情况,刘燕舞在访谈中遇到的普遍说法是,“那些年,妇女喝药喝疯了!”对于2000年以来的情况,“这十来年中,喝药、上吊的少了,尤其是妇女喝药的明显不多了!”

       

        经过30年的变化,自杀的类型也基本完成由报复型自杀占主导,转化成利己型自杀与绝望型自杀占主导。刘燕舞认为,利己型自杀与绝望型自杀占比还会继续上升,报复型自杀与利他型自杀会继续下降。

       

        老年人自杀率在上世纪90年代达到较高位后,近20年中一直比较平稳,处于高位。刘燕舞判断,团结型社会的老年人自杀率会在今后会继续高位运行,老年人自杀也越来越成为主要问题,而青年自杀率特别是青年女性自杀率则会继续下降。

       

        之所以出现这种发展特点,刘燕舞指出,上世纪80年代初期至90年代中后期,已婚青年女性的报复型自杀激增,是因为国家强力体制的管理在农村减弱后,强调报复的地方规则被释放。2000年以后,国家法律体系开始大规模介入农村纠纷,地方规则维控的救济体系逐步弱化,如家庭暴力或婚外情或子女不孝等挫折时,不再轻易求诸以生命为代价的自杀进行报复,而是更多开始转向寻求法律救助。这些变化的本质是整个社会现代性对团结型社会的不断渗入。

       

        分裂型社会:中年人压力大更易自杀

        河北秦皇岛两个村庄的人口为2790人,河南信阳两个村庄的人口规模为4846人。从1980年至2009年的30年间,总共有79例自杀。

       

        从自杀的年龄比例看,与团结型社会村庄相比,不同年龄阶段自杀数量所占比并非如团结型社会那样明显呈集聚状态。青年、中年、老年的自杀死亡数差距并不是太大,中年和青年群体的自杀各约占35%,而老年人的自杀则约占30%。这与团结型社会中青年自杀死亡数占据压倒性优势形成鲜明对比。

       

        从性别构成比例看,如下图所示,青年女性偏多,男女存在一定比例差,但不如团结型社会明显。一个突出的特点是,与团结型社会相比,3559岁的中年人自杀比例更高。

       

        分裂型社会的自杀也主要发生在以婚姻为核心的圈子之内,这大致说明中国的自杀现象一定要放置在家庭内部来理解。

        从自杀类型看,如下表所示,占比较大的是逃避利己型自杀、脱苦性利己型自杀、情感性绝望型自杀、生存性绝望型自杀,以及减负性利他型自杀。

        其中,中年男女的利己型自杀、青年男女的绝望型自杀以及老年男女的绝望型自杀较为突出。

       

       

        从时间来看,经过前15年自杀平稳期后,于2000年左右出现明显下降趋势,而在本世纪初的10年却迅速蹿高,尤其是最近5年达到近30年的历史高位,与团结型社会中农民自杀趋势正好相反。其中,老年人自杀比例的上升是团结型社会与分裂型社会的共同特征。这一变化与两种不同的社会结构类型本身有着密切关联。

       

        刘燕舞分析,对于分裂型社会而言,正因为血缘联结范围是两代或三代以内,中年人极其容易形成强烈的社会比较,承担了最主要的来自价值与物质方面的巨大压力,因而,逃避性利己型自杀也就主要出现在中年人。

       

        而对于失能的老年人来说,他们的关系已经简化成自己和儿子媳妇之间的关系,同族中愿意出面干预的人不多,当儿子媳妇撒手不管,加之相关保障欠缺,这些老年人的选择会更少。

       

        分散型社会:老年人自杀占绝对主导

        湖北某城市下属的一个镇,刘燕舞调查了13个村庄,5个行政村,8个自然村,三个村庄的总人口数为7159人。自19802009年,共143件自杀死亡案例,在三个不同社会类型中自杀率最高。

       

        老年人的自杀现象在分散型社会是最主要的特征,占71%,青年人的自杀相对没那么突出。男女自杀比例基本持平。分散型社会与团结型社会的自杀特点正好相对。

       

        这意味着,在该地域范围中,每年每100070岁及以上的老年人口中,大约有近12名老年人死于自杀。从性别的角度来说,70岁及以上的老年群体中,老年男性的自杀率尤其走高,同龄群体中,老年男性自杀率几乎是老年女性自杀率的2倍。

       

        在老年人的自杀原因中,如下表所示,失去劳动能力和生活能力的老人的自杀占比高达46.08%,也就是说近一半的老年自杀者生前其实已经基本陷入生存的绝境。“病痛”也是老年自杀比较严重的原因,总占比为32.34%

        事实上,分散型社会恰恰是这三种社会类型中经济水平最高的,刘燕舞所调查的村庄户均年收入绝大部分在3万~55万元之间,但在老年人自杀方面却与经济最差的团结型社会形成巨大反差。

       

        而且,由于分散型社会所在地区存在大量农业剩余,使得该地区中年人大部分在家务农,反而是团结型社会与分裂型社会的外出务工比例更大。分散型社会在客观条件上其实更具备让老人安度晚年的经济基础与人力基础。

       

        从时间分布看,如下表所示,老年人口自杀率陡然上升发生在1995年以后的这15年间。19951999年较之19901994年的自杀率水平男女分别增长了约5.5倍和6.5倍。20052009年的水平几乎是80年代末期和90年代初期的近10倍。

       

       

          刘燕舞认为造成这一问题的原因是孝道的变化,现在的孝道状况是“基于市场逻辑的理性算计为核心特征的市场化孝道,其实已经偏离了我们对孝道本身的理解。”按照市场方式去思考对老人的赡养,比如对于老年人治疗疾病的盘算,最极端的甚至盘算老年人治疗的费用与他们治好后能够为子女所创造的经济收益两者之间的差价。在国家、社会与宗族不能提供一定支持的条件下,一旦养老问题直接等同于子女与老人的单线关系,自杀或许会是他们仅有的两个选择之一。

       

        团结型社会、分裂型社会与分散型社会有不同的农民自杀特点,而这三种不同社会类型也在不断转变,如何预防或减少农民自杀,尤其是不断上升的老年人自杀,需要认真对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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