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中央提倡传统文化回归的口号之下，2016年春节，举国欢庆，各种传统民俗活动，都从尘封的故纸堆中，站到了历史的前排，没有一个省掉队。从云南少数民族欢歌笑舞到河北张家口市居民沿袭旧俗撒金花，不同的方式迎接新年，同样的气质开朗乐观安居乐业。 比如，云南省石屏县哨冲镇花腰彝族举办隆重的农历马年祭祀礼仪“德培好”。彝族山寨的花腰彝村民身着民族盛装，在祭师引领下，载歌载舞开展祭祀祈福活动，祈祷马年风调雨顺、五谷丰收、人畜平安。 比如，内蒙呼和浩特市宝尔汗佛塔广场﹑观音庙广场﹑大召广场等地，民间团体、艺人纷纷亮出绝活，为市民和游客献上脑阁、划旱船、舞龙舞狮等精彩纷呈的民俗表演。 比如，湖南菖蒲塘村村民自办“春晚”，将自编自演的民俗文化节目搬上村办舞台，50多个节目高潮迭起，村民们自己走上舞台，喜迎猴年新春。 比如陕西陇县黄花峪村的村民冒着大雪，从零点开始化妆准备，早上七点开始扮演成关公等历史戏剧人物，身着铠甲战袍，锣鼓开道，骑马列队在本村和邻村巡游，挨家挨户送祝福。当社火锣鼓路过村民家门口时，家家户户要放鞭炮、敬神来迎接，都会买一条被面给社火“搭红”祈福。 传统的回归，是对现实的一种挑战 农村的春节娱乐活动，被诟病较多的是，喝酒赌博成风，甚至不少新闻曝出有年轻人打工一年的收入，春节期间打了几场牌，钱就输光了。比如破土网在2月22日推出的《春节是如何变成“赌节”的》，江西萍乡一位80后干部的回乡随笔，村里一对夫妻浙江打工一年攒下4万块，结果春节期间打了8天牌，4万输掉3万。 此外，1990年代以来，农村庙会成为廉价商品和假货的倾销地，所谓的庙会，没有实质性的内容与仪式，只剩下购物了，比如“六果核桃”与“六个核桃”包装一模一样、“蒙牛”与“蒙午”、“伊利”与“伊和”、“清风”与“清香”、“旺仔”与“旺子”、“特仑苏”与“特仑特”……不胜枚举。一来，农村人的辨识能力和品牌意识较弱，同时又向往电视广告的品牌，给黑心商家制造了可趁之机。 但春节回归传统活动，村民们可以把时间花在编排节目上，减少了喝酒打牌的时间。而回归传统的价值观念，对于消费主义和全球普世价值的传播，也有一定的抑制作用，至少在意识形态导向上，会引导村民去思考一些忠奸善恶的问题，而不再仅仅是买买买。 村民自己演出，一个关于主体性的问题 村民自己排练节目，自己演出，不管是模仿电视里的春晚、明星，不管是称颂新时代好时代，还是讽刺社会的种种不公与危机，都是村民自己经过认真的思考与创作之后的表达，表达的是他们对于世界的认知。通过对这种声音的记录、研究和分析，将有利于我们了解中国农民在想什么，而这与我们知识分子坐在书斋中的建构有着天壤之别。 这种表达，可以是内容上，可以是形式上，也可以是意义上。比如浙江缙云村民自办的晚会上，他们就将打工期间在上海学会的一种“滚灯”的表演方式融入到当地的民俗之中，这是村民的创新。 其次，创新还表现在将地方性知识，和他们认为的当今流行时尚元素结合在一起，达到引人哈哈大笑的效果。 因此，无论是创新、模仿，还是批判、建构，都是村民自己在思考、自己在表演，其间蕴含着一个关于主体性的命题。 可以有新生的可能性 自延安以来，传统的民俗活动就被称为“瓶子”，具体装什么，“新酒”还是“旧酒”，这是人来决定的。 如今，传统民俗活动在农村地区回归，装的是什么酒？在陕西户县地区的迎城隍活动中，有村民困惑地表达，不知道为什么迎城隍，只知道几百年来，祖祖辈辈都在迎。换言之，这个瓶子里还有酒吗？ 户县的大城隍是大将纪信，曾是刘邦的“替身”，因为与刘邦相貌较像，在项羽围攻刘邦的生死关头，舍生救了刘邦，被大火烧死。纪信的死换来了汉代400多年的基业。后来，刘邦将纪信封侯，成了十三省总城隍。受万世香火。因此，两千年来，这一活动的“酒”是“忠”。但如今，“忠”离老百姓的生活已经越来越远了。“忠”这一“意识形态”显然已经不能总摄村民的日常生产生活。 那么借助历史悠久，且声势浩大、深得民心的传统民俗活动之“瓶”，有没有一种新生的可能性，有没有一种“新酒”可以注入？成为民心所向，一统天下人心，这是对当今这个时代的考验。 这也一定不是执政者，或是知识分子之力可以完成的，它需要调动村民的文化主体性，形成一个社会力量参与的实践的探索机制。 |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