珠峰不表自高，大海无言自深 

　　——与故旧谈读书

　　昨日与三五故旧小聚，酒酣耳热之际，王某自夸近年博览群书，经史子集、中外名著无所不读，令在场诸位钦慕不已。

　　顽石问曰：“王兄可读过《射雕英雄传》?”

　　王某不屑地说：“我向来不读这些下里巴人的东西。顽石兄为何有此一问?”

　　沉默有顷，顽石还是忍不住说了：“我以为王兄拜在了铁掌水上漂门下呢。”

　　看王某一脸茫然，旁有金庸迷赶紧解释：“铁掌水上漂是《射雕英雄传》中的滑稽人物裘千丈，屁本事没有，就靠着脸皮厚，冒充武功高强的同胞兄弟裘千仞，在江湖上招摇撞骗，无恶不作，很长一段时间着实唬住了很多人，可终因没有真才实学而露馅，最终死得很惨。”

　　王某满是愠色，怒对顽石：“石兄嘲笑席某读书渊博是假?”

　　顽石笑而不语。王某愈加恼怒，非要我说出个子丑寅卯。自找麻烦，不说恐难收场，顽石只好勉力为之。

　　“裘千仞有真本事，故无需炫耀，裘千丈则不然，无一技之长又想得人敬畏，所以只能吹和骗。读书亦然。诸位几曾见过有大学问者四处吹嘘自己读过多少书?毛主席学究天人，可有到处夸耀自己满腹经纶?钱钟书博闻强记，可曾开列书目示人博学?胸藏翰墨虚若谷，腹有诗书气自华。珠峰不表自高，大海无言自深。此其一也。”

　　“这么说还有其二、其三?”王某略显惶恐。

　　“那是当然。读了与读懂了、读通了有云泥之别。顽石有一师母，乃居家妇女，常用读书来打发寂寞时光，几十年间读书无数，凡通俗小说、俚俗故事、轶闻野史，能看到的几乎无所不读，可老来什么也没记住。究其原因，除了悟性有限，乃因读书不过是用以消磨闲暇而已。还有如孔乙己一类的读书人，读得越多，离废物也就越近。半部《论语》治天下，除了突出经典的作用，也形象地说明读多少不重要，读懂、读通才是关键。此其二。”

　　“其三，读书最根本的问题是为谁读书的问题。青年毛泽东与好友萧子升暑假游学中，遇一博学鸿儒出以上联‘绿杨树上鸟声声，春到也，春去也?’测试其才华，毛泽东当即对以‘清水池中蛙句句，为公乎，为私乎?’这张口即来的下联不仅反映了毛泽东的才思敏捷，也道出了年轻学子的理想追求。毛泽东终其一生为国家民族读书、为人民大众工作，完美地诠释了“为公”的人生追求。‘为私’读书者亦不乏典范，如赵高、秦桧、李鸿章、汪精卫实乃才高八斗，王莽、隋炀帝、宋徽宗、袁世凯可谓学富五车，可他们祸国殃民，最终被钉在了历史耻辱柱上。”

　　闻顽石之言，王某满面通红，恳切说道：“听君一席话，胜读十年书。王某惭愧之至!”

　　王某虽浮躁好卖弄，然不失廉耻之心，闻过而羞惭，诚可敬也!顽石举酒敬王某，亦诚挚相告：“刚才所言，请勿当真。弟亦不学无术之辈，夸夸其谈，幸勿见怪!”

　　大家酒足饭饱，尽欢而散。顽石不忍席间之言没于无闻，故记之。

　　2015.12.30